【策瑜】好运气 8

孙策走到这里才知道是有人入侵了精神领域制造出来的幻象。他似乎记得是当时有人假意给周瑜投降，周瑜又似乎是分了分神，这人就悄无声息的潜进来了。

他行动快。想事情嘛，是能想——他可不笨；但总是在想什么事情前就凭着直觉给做了。

于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就进了圈套。

也是个很强的向导啊，他这么想。

那人毫不犹豫切断了他和自家向导间的精神连接，又以自身的精神域覆盖住孙策的。孙策只能看见黑漆漆一片，像走在泥地里一般，脚步拖着泥带在水，重的很。

那人说，你毁了我毕生心血，要你命偿还。后来又笑了几声，像是要添点什么诡谲气氛。

孙策自然是不怕的，他现在虽然看不见，也不知道这个对手在哪儿，更判断不了他现在周边有谁，但是他想，除了视觉以外我都没有问题——一个哨兵怎么会因为一感不能使用而投降。

他就对着见不着的这人说：“你别笑了，还有什么话赶紧说了吧。”

那声音又从脑海中响起——孙策想，那他就是藏起来了，不在附近，不能循着声音揪他出来。也是当然的，他能做到这一步，想必也是有备而来，计划周全。

孙策听见了脑海中的声音说：“——你把我圣地捣毁——”

“——啊我想起来了，你是那个传销窝点的老头，是叫于吉对吧？看不出来你能力真挺强，怪不得那么多人听你的话。”孙策直接打断了他，“我可不想听反派的废话开场白。”

那声音又冷哼了声，也不生气，就冷冷淡淡地说：“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，让你多说几句。我心血毁了，就要让你以最痛苦的死法去死。”

孙策还跟他说着没半点营养的话：“你还有没有点创意啊，你这不就是想让我脑子处理不了过多信息然后暴走自杀嘛，也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
于吉倒转移了话题，说：“你那向导天赋和后天努力都挺不错的，让他痛这么一场确实不是我的本意。”

孙策皱了皱眉头。

于吉又扔下句“不过他再厉害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你的”就走了——孙策知道他精神域好像确实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。

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。是灵魂被撕扯的疼痛。

孙策觉得作为一个哨兵这种时候他还能想事情，那必须要跟周瑜说上一说，炫耀一番——可他也没意识到，他还在想、还能想，是因为这牵扯到了周瑜。

周瑜不会死——那么这个痛绝不是因为他的向导去世所导致的，而自己也还活着，那就是于吉的秘术了。这老头还真有两下子，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。

失去了精神屏障和疏导，疼痛的感觉放大数十上百倍，孙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站着。

一点点被撕扯开的灵魂。

和越来越多的无用的、杂乱的信息。

孙策听见了各种各样的声音——这不同于在学校没有向导时也有着相对舒适的环境，这儿的的确确能把一个个失去向导的哨兵活活逼疯最后死在战场上。没有意识、也没有尊严的死。

属于周瑜的那条河渐渐从他感知中消失，孙策努力想做些什么，说些什么。

他想告诉周瑜，没关系，我会活着回来见你。于是他也没注意到，一只虎悄悄从月亮影子下钻出，向着哪儿奔去。

附近有人来了。脚步声越来越大声，在孙策耳中简直震耳欲聋，他不知道是敌是友——但他也考虑不上那么多了。他辨识到了方位，向最近杀去。

万恶的哨兵本能。

 

 

找到孙策的时候，孙策身上的血迹都干掉了，衣服因着这干了的血发硬。周瑜想走近他，又被鲁肃拉了回来。鲁肃皱着眉头，也不说话。周瑜看了看鲁肃，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没事的。”

鲁肃说：“我知道你信他，可他这时也辨认不出谁，你靠近他说不定他就要打你了。我虽说也跟人打过架，可这我还不一定救得了你。”

周瑜就笑，这有些古怪的神情让周遭的人都不免疑惑。旁边的程普看了他一眼，显然也是不高兴了。周瑜又清了清嗓子，说：“……说不定他能认出我呢。”

程普又想摇头，现在的年轻人出来混怎么都跟玩儿似的。孙坚说过要他看着点自家小子——且不说等反应过来这已经找了个向导了，看着还没什么感情。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，还笑的出来。还是正事要紧，不跟这人计较。

鲁肃又说：“你这说不定也太虚了，万一就是认不出来，他本能就要杀了你——”

“——那得谢谢这个本能，”周瑜打断了他，“让他活了下来。”

程普在旁边听得一愣，又不置可否哼了一声。

周瑜继续说：“可现在也没有向导能进入他精神世界吧，只能想别的方法了。”

“……你可别闹了，你知不知道一下没了你们两个我会有多少麻烦——”

鲁肃真的不敢相信周瑜还笑的出来。他就看见走了几步在他身前的周瑜偏了偏头，能看见他的侧脸，嘴角又勾了起来，说：“我觉得我今天运气不坏。”

周瑜往前又走了几步，这次他没回头，就只听得见他说了句，“有他在的时候，运气总不会差的。”

 

 

孙策察觉到了又有人来了，条件反射绷紧了身体，手紧紧抓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枪管——又或许是他自己折断的。他太用力，手臂上的青筋一条条清晰可见，跟暗红色的血迹形成了对比。

哭着喊着说你醒过来吧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。倒也不是说不在乎他不喜欢他了感情不强烈，就是觉得实在是没必要。周瑜想，孙策也不会喜欢那样子的吧。

周瑜又稍微靠近了些。孙策抬起了头。周围的人也都看着了，有当时那些学生，更多的是想做出什么改变的人。他们不会把哨兵向导看作工具，他们不会麻木不仁——更给这气氛添了几分紧张。

周瑜这时说话说的很轻，大家又站得远，听不太清楚。

也不是什么动人的话。他就说了句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
孙策感官早就过载，他看见的听见的东西太多，没法在大脑里形成具体的画面。可这句话像咒语，把他拉到了初春时节。风里弥漫柳叶的清香，月光亮得很，他走进了一个地方，里头月光照不进来，但是——

他在这儿遇见了周瑜。

孙策自然不会记得周瑜第一句跟他说的是什么，这句话太轻，又是谁都可能会跟他说的话，一点也不特别。但是周瑜是特别的。

弗洛伊德梦的解析说曾经经历过的或者注意到过的……管他说了什么呢。

 

总之孙策把那些有的没的统统丢掉，说：“还行吧。”

周瑜一下就走到了他身前，孙策还说：“……这运动神经，你可以骗人说你是哨兵了。”

周瑜扯了下他衣服，说：“哪受伤了？”

“都是别人的血。”他声音沙哑。

周瑜又笑了，说：“你果然想起我来了。”

孙策也跟他笑，刚说了个“我”又开始咳，周瑜又说：“你……别贫了。回去再说。”

周瑜伸出手，说：“勉为其难扶一下你了。”

孙策又想说话：“你刚刚有没有看见——”

“回去再说。”

孙策就笑，说：“好。”

他还活着，还大把时间呢。

 

 

TBC